如今說起中國,很多西方人不難聯想到中國的陶瓷。不僅是因為如今中國古代的陶瓷制品,一直在刷新的國外的拍賣成交額,更是因為這項工藝簡直改變了西方人的生活,而為了獲得當時中國完全保密的陶瓷制作工藝,西方人絕對算是煞費苦心..
【初見陶瓷】
自14世紀,馬可波羅從中國帶回一個精巧的茶壺之后,歐洲人發(fā)現原來世界上還有這等寶物!
但是....買不到,也做不了。直到16世紀的時候,葡萄牙和荷蘭人建立了遠東商業(yè)航線,專門運送那些他們跟中國定制的瓷器。逐漸的,才讓越來越多的歪果仁見識到了這份中國手藝,但同時陶瓷的價格也開始水漲船高,因為中國嚴格控制著陶瓷的制作工藝,并且對于出口到歐洲和其他地區(qū)的陶瓷數量也很有講究。
所以在當時,陶瓷簡直就是歐洲的奢侈品代表,尤其是當咖啡和茶普及之后,西方人覺得這兩樣飲品和中國陶瓷簡直是絕配。用陶瓷杯子來喝茶,那不只是講究,那是信仰!很快,陶瓷通透的質地和不菲的價格,讓西方人稱之為”東方白金“。
不過,面對如此高昂的價格,西方人也不是沒想過破解陶瓷的制作工藝,這樣價格又低,還不用漂洋過海減少了運輸中的破損,簡直完美。
然而,他們絞盡腦汁卻都無濟于事.....
有人覺得,制作陶瓷的關鍵在于地底的一種神秘液體,但這種液體只有中國的土地下才有。
還有人認為,瓷器的關鍵是材質,需要從地底挖出這些合適的粘土,堆在一起,接受三四十年的風吹日曬雨淋,讓這些材料得到自然的錘煉,就能做成中國那樣精致的陶瓷!
這還不是最玄幻的...
還有人說,根據自己的研究,中國陶瓷的材料很特殊。
需要把蛋殼和臍魚搗成粉末,用水攪拌簡單捏造成花瓶或者杯子的形狀,然后埋到土地里,等上一百年就會變成陶瓷。
嗯...
腦洞很大,但這也恰恰說明了當時西方人對中國陶瓷的瘋狂熱愛,以及...無可奈何。無數人的嘗試,無數次的失敗,幾百年的時間里,西方人對陶瓷束手無措。難道永遠都要跟中國進口陶瓷了嗎...當時看起來是這樣的,直到這個德國的煉金術士Johann Friedrich Böttger出現之后,給了西方人一線希望,不過...他為了搞定中國陶瓷,卻以生命作為了代價。
【初步研究】
據傳,1701年左右,這位煉金術士習得了能將不值錢的金屬化為黃金的奇術,頓時名聲大噪,而Johann的這項技能,也傳到了當時普魯士國王的耳朵里,他立即下令請Johann來給自己服務。伴君如伴虎,Johann還是知道的,得知風聲之后Johann連夜逃跑,本想尋求普魯士國王的死對頭,奧古斯特二世的庇護。
然而沒想到,Johann卻是自投羅網去了。得Johann者得金山啊...當時的歐洲由百余個小國組成,都需要錢籌備軍隊擴張領土,誰都不想錯過這個神奇的煉金術士。于是奧古斯特二世見到Johann,就直接把他關在了一棟位于德累斯頓的城堡中,里面配備著當時最齊全和先進的煉金工具,隨后給他一堆破銅爛鐵,要求Johann把它們統(tǒng)統(tǒng)變成黃金。
于是在1701年之后的時間里,Johann就是在這棟城堡里度過的。他嘗試過幾次逃跑,不過都被抓了回來。當然,這幾年里他也沒練出什么黃金,氣的奧古斯特二世把Johann監(jiān)禁,欺君罔上啊你這是。不過...雖然Johann沒有點石成金的能力,但是另一位大神,當時德國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Ehrenfried覺得Johann是個可用之才,他表示不是誰都能在一座城堡中搞這么多年研究的,雖然是被迫,但這期間肯定沉淀了不少。既然點石成金不成,那何不留下Johann的人頭,做點更務實的事情。比如,煉瓷! 用煉金的手法,破解中國陶瓷的奧秘!
聽到這個提議之后,奧古斯特二世覺得有點哭笑不得。當時的西方各國仍然對中國瓷器毫無辦法。就憑你倆,怎么搞得定嘛...但是...考慮到當時自己剛被瑞典人攻擊過不久,國庫虧空,如果真能搞定中國陶瓷的奧秘,定然能回不少血。同時奧古斯特二世也是收藏陶瓷成癮,如果自家就能制作,豈不樂哉。既然如此,試試無妨!于是,從那之后Johann從一個煉金術士變成了制陶師傅,而他之后取得的成功,絕對少不了大神Ehrenfried的助攻。
【歐洲第一個自制陶瓷】
從那之后,兩個人根據從各方搜集來的陶瓷樣品,沒日沒夜的研究起了中國陶瓷的制作技藝,首先他們發(fā)現,想要制作成功完美的陶瓷,烘烤溫度至關重要,溫度低了不成形,溫度高了易開裂。
他們用了幾年的時間,實驗了無數次之后,終于在1708年先掌握到了火候, 制成了一個形狀類似于中國陶器的紅色物品,就像這張圖里的差不多,接近于瓷器,但是還沒有玻化,被稱為“Böttger石胎瓷“。
然而....只做完這個類似于半成品的東西之后,大神Ehrenfried就累的去世了。剩下Johann獨自驚慌。因為據記載,雖然大家都認為是煉金術士Johann率先在西方研究出了陶瓷的制作工藝,但更多人覺得,沒有Ehrenfried的幫助,這個術士早就玩兒完了。因為即便是研究出這個半成品,也是多虧了Ehrenfried之前對于制作玻璃等技藝的了解,和之前20年的研究經驗,才能掌握的好火候。而Ehrenfried死后的一起盜竊案,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。
Ehrenfried死后的三天時間里,他家突發(fā)盜竊,別的什么都沒丟,只丟了一小塊陶瓷的樣品。也就是說,在死之前,Ehrenfried很可能已經研究出了陶瓷的制作工藝,只不過是在提防著術Johann。Johann也承認,他早就料到了伙伴已經破解了關鍵技藝,只不過運氣不太好。Johann之所以如此囂張,也是因為他靠著這一小塊陶瓷樣品,獲得了巨大的成功,掌握了話語權。
Ehrenfried死后,火候的秘密已經被Johann熟知,只做一個形似的中國瓷器已經不成問題?墒侨绾巫龅南裰袊善髂菢泳К撎尥福统闪肆硪粋難題,不過,Johann在慌亂之中還獲得了Ehrenfried的一本筆記,里面記錄著他幾十年的研究經驗。對照著筆記和對那塊Ehrenfried自制的樣品,Johann發(fā)現了中國陶瓷的秘密,那就是高嶺土!中國瓷器使用的胎料,關鍵就在這高嶺土!接下來只要計算比例就好了,雖然之前自己是個煉金術士,但是有了這么多年的研究經驗,當然,主要還是有一個神隊友的助攻....
中國瓷器的秘密,就這樣被Johann一層一層的煉出來了......1709年,Johann用了6年左右的時間,成功燒制出了歐洲第一個白釉瓷器....這下不光奧古斯都二世,整個歐洲都沸騰了,奧古斯都二世隨即將Johann成功研制出瓷器的這個城堡,設立了歐洲第一個瓷器制造廠,也是當今的麥森王室瓷器制造廠,開始了瘋狂斂財。
然而....終于破解了中國陶瓷秘密的Johann,最后卻淪為了階下囚。因為奧古斯都二世不想讓任何人直到制作陶瓷的秘密,于是等技藝成熟之后,他先把Johann關了起來,吃喝給Johann好好的供著,但是他不能接觸任何人。最終,Johann因為心結和酗酒,于1719年去世。而他也是獲得廣泛承認的,歐洲第一制作出陶瓷的人。
這就完全被歐洲人破解了么?并沒有.... 雖然德國已經發(fā)現了中國陶瓷的制作技藝,不過對于工藝的保密程度不亞于當時的中國,而且質量上仍然有些差距。當時,雖然歐洲能夠生產,但是中國陶瓷的技術依然處于保密和領先的狀態(tài),其他歐洲人雖然苦苦研究,但仍然沒有找到致命的根源。德國人生產的瓷器還都是普通品相的貨,真正的極品,還只有中國能夠出品。 然而...后來,一個在中國臥底數十年的法國人Francois Xavier d"Entrecolles寫了兩封信,完全透露了中國瓷器的一切秘密,幾乎逐漸徹底摧毀了當時中國陶瓷的出口貿易。這,我們就要說另一個人了....
【法國傳教士】
1682年,法國人Francois加入了一個天主教耶穌會,成為一名傳教士。并在1698年,跟隨其他九位傳教士一起來到了中國,Francois還用自己流利的中文,給自己取了個看上去很地道的中文名,殷弘緒。他們希望將西方的科學和基督教的教義傳播到中國,同時也從中國學習一些技藝傳播到歐洲。就是彼此學習,共同進步。不過讓誰都沒想到的是,這個法國殷弘緒或許卻成了歷史上第一個商業(yè)間諜。因為他想了解的,恰恰就是中國的陶瓷技藝。因為Francois發(fā)現,當時歐洲各國都在瘋狂進口中國陶瓷,當時的報道都是,“歐洲人將中國陶瓷放在家里的每一個角落,甚至希望能多到一直懟到天花板,就算買中國瓷器買到家里都沒法過日子了,也無所畏懼。”
當時中國的陶瓷已經火到了這個地步,Francois盯上陶瓷的制作技藝也無可厚非,上司了解他這個想法之后絕對支持,本來在江西的Francois被派去了景德鎮(zhèn)。不過...想要得知景德鎮(zhèn)的制陶工藝,絕對不比你自己研制簡單。而且為了防止手藝外傳,當時的景德鎮(zhèn)都不允許歪果仁在此過夜。然而...Francois似乎很明白當時在中國的生存之道,他直接找上了當時的大BOSS康熙。
跟據記載,來到中國幾年之后,Francois一直在思考常住景德鎮(zhèn)的辦法,并且也在積累人脈。
終于在1709年,Francois通過江西巡撫郎廷極的私人關系,將他珍藏的法國葡萄酒進攻給了康熙皇帝,從而怒刷了一波好感。而這一瓶葡萄酒,似乎也成了他能隨意出入景德鎮(zhèn)的開端。因為從那之后,Francois逐漸的從一個普通的傳教士,變成了別人眼中曾跟康熙談笑風生的傳教士,同時,Francois還掌握著一點醫(yī)術,與康熙有來往,和官員關系不錯,傳播西方文化,還能給人醫(yī)病,
這樣讓他似乎比其他傳教士更有理由往返于景德鎮(zhèn),也沒人敢阻攔。不過他仍要面對層層的審查,而且,如果一家有一個人掌握著制作陶瓷的某一部分技藝,只能在自己退休之后才能傳給下一代。但是,這也架不住Francois的別有用心。今天打聽一點,明天觀察證實一點...沒想到,Francois就這樣用了幾的時間,在逐漸瓦解中國保存了數百年的工藝秘密。
【技藝失守】
1712年,Francois提筆寫下了自己的第一封寄往歐洲的信。“我的神父,我不時的去景德鎮(zhèn)訪問,讓我了解到了這些出口于全球,并讓人驚嘆的陶瓷的制作工藝。我接下來要寫下的這一切關于景德鎮(zhèn)的內容,對歐洲會大有裨益“。
在信件中,Francois交代了中國瓷器是如何制成的,原料用多少比例混合,粘土如何揉、卷,用模具成型以及燒制的步驟。
他對大型瓷器的制作和上釉的步驟都了如指掌,并進行了一一解釋,甚至對當時很多中國工匠認為已經失傳的,各種技藝進行了復原推斷,希望歐洲人能就此恢復這項手藝。
Francois甚至連怎么將一件新的瓷器做舊,看起來像個文物的方法,都寫進了這封信里。隨后,Francois將這封信寄給了自己在法國耶穌會的上級。然而看完信后,他們覺得即便已經細致到了這種程度,但是對完全瓦解中國的陶瓷技藝還是不夠。同時,他們不僅像瓦解中國的陶瓷技藝,更希望用自己的產品來與中國競爭。為了避免打草驚蛇,耶穌會暫時保密了Francois這封書信,并給他下達了第二級任務。于是,Francois又在景德鎮(zhèn)混跡了十年,在1722年,寫下了更詳細的第二封信。正是這封信,對當時中國的陶瓷出口貿易,造成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。
這封信包含著更加詳細的內容,如何恢復制品表面的金飾,如何混合制作出鏡面黑釉,如何強化瓷器的邊緣讓其更加堅固,等等一系列詳細的內容。
后來,Francois還探究了養(yǎng)蠶繅絲,養(yǎng)殖珍珠和制作絹花等中國技藝。隨后法國方面將這兩封信公之于眾。2封信,20幾年,公布了中國千年的傳承技藝。在此之后,歐洲各國的陶瓷制作工廠迅速膨脹,很多當時的品牌傳承至今,享譽國際。中國的陶瓷出口,也在乾隆年間遭遇了不小的打擊,就此改變了中國瓷器統(tǒng)一歐洲的局面,歐洲人對瓷器的需求,逐漸可以自給自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