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蔡暄民
十種老化痕跡的鑒定方法
有位資深的古陶瓷收藏家和我談起:“何時無損檢測技術能夠問世了?那眼下古陶瓷收藏界的渾水也純清了,什么無據(jù)打假者也沒有了市場,假國寶也自然原形畢露,真盼望這一天早點到來。”類似的心態(tài)不光存在某些藏家心里,連一些具有相當眼力的鑒賞家也在期盼,他們想讓科技來佐證自己的眼力。一日凌晨,收到一位著名古陶瓷鑒定專家發(fā)來微信:公安部評審通過“古陶瓷老化痕跡鑒定技術”一文,其中確定了十種老化痕跡的鑒定方法:一,腐蝕線;二,幾何圖形;三,腐蝕的坑點;四,腐蝕斑塊;五,局部釉面脫落;六,變色細胞;七,破口氣泡;八,腐蝕網(wǎng)紋;九,胎體析鹽;十,釉面混融。老專家在微信中流露出終于盼到天亮的欣喜。
他的歡欣是可以理解的,仿佛終于迎來了一位公正的、具有權(quán)威性的裁判員,結(jié)束了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的混亂狀況。古陶瓷界確實存在真假莫辨,黑白不清的現(xiàn)象,極為開門的物品也會遭來非議,持否定論者大多不會列舉理由,只要下個斬釘截鐵的結(jié)論“一眼假”,或者“假得不能再假”,你即使有千張嘴也沒用。于是,形成了古陶瓷界誰說了也不算數(shù),哪位專家下的定論都沒有權(quán)威的怪圈,由此,中國古陶瓷的話語權(quán)也自然拱手讓給了外國人。
那位發(fā)來微信的著名專家,他有很好的鑒賞眼力,那為什么他也要期盼痕跡鑒定技術的早日問世呢?說明他心中積累了太多苦惱和無奈,希望這痕跡鑒定技術的問世能給他一個公正的結(jié)論。他的想法無可厚非。我要表達的是:一,痕跡鑒定技術是否能徹底解決古陶瓷斷代的問題?二,如果這一技術不能完全解決斷代的問題,我們的目鑒是否就真的無法被認可了?
痕跡技術鑒定和正確的目鑒
我先說第一個問題,即“痕跡技術鑒定是否能徹底解決古陶瓷的斷代問題”。首先,我認為歲月留在古陶瓷器物上的痕跡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(zhuǎn)移的,因此,通過腐蝕痕跡的鑒定來斷物品的新老一定準確,由此也劃清了新舊的概念。這在古陶瓷鑒定領域邁出了可喜的一大步,值得稱贊。
但是,對古陶瓷鑒定,最難也最關鍵的是斷代。從磨損和腐蝕痕跡的角度去鑒定,會遇到這樣的難題,即同一時代、同一窯口的器物,被放置在兩個截然不同的環(huán)境中,會造成完全不同的磨損和腐蝕程度。古陶瓷流傳下來,不外乎兩種情況,一是出土,二是傳世。不管是傳世或出土,不同的器物放置不同的墓葬環(huán)境中,或被收藏在不同藏家手里,都會造成不同的磨損腐蝕程度。特別是出土器,不同土壤的含酸堿度不一樣,更有南方與北方土壤的干濕度的差別,還有墓室封閉狀態(tài)的好壞等等,都會造成器物侵蝕度的巨大差距。
再拿傳世品來說,放置陳設的環(huán)境不一樣,磨損程度也大相徑庭。因此,要定出統(tǒng)一的斷代標準確實很難。但也不是說不可能,那要尋找到各種類型的被侵蝕標本,包括傳世的、出土的,各朝各代的,最好要無所遺漏,才能作出百分之百的正確結(jié)論。此數(shù)據(jù)庫的龐大程度真是無法估量。有人說,隨著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,這一天遲早會到來,我暫不懷疑,但是必須有一個前提,即找全所有的不同朝代、不同類型、不同狀態(tài)下的各種標本,將各種情況下遭受不同腐蝕程度的細微特性等等全都輸入數(shù)據(jù)庫,讓每一件需鑒定的器物都能找到相對應的數(shù)據(jù)才行。
以上在理論上是能成立的,但實際操作起來,難度是可想而知的。要正確斷代,這里還牽涉到另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,古陶瓷上的繪畫和書法作品是斷代的主要依據(jù)之一,繪畫和書法牽涉到畫風的鑒別,以及對線條剛勁流暢度的識別,這已超出了受腐蝕和磨損的范圍,是屬于審美觀的范疇了,也是另一個龐大的數(shù)據(jù)庫需建立的問題。我這樣說,倒并不想否定痕跡技術鑒定的成果,至少我認為它在新舊的區(qū)分上是完全可行的?烧_斷代就不單單是污損痕跡所能解決的問題。
這里又回到第二個命題,即“正確的目鑒是否具有權(quán)威性”?我認為,如果一位真正具有眼力的專家,他對自己的鑒定結(jié)論很自信,有痕跡技術作引證自然好,沒有也無所謂,反正,真的總是真的,暫時不被人看好或遭人否認也釋之坦然。歷史上出現(xiàn)過的一些大藏家,如孫灜洲、大維德,都曾遭遇過不被人看好的情況,但他們堅持自己的看法,最終還是得到社會的認可。他們的眼力是建立在大量的實踐中,建立在多次失敗的經(jīng)驗教訓中,實踐出真知這個道理在古玩鑒定行也是顛樸不破的真理。其實,鑒定是門非常嚴謹?shù)膶W問,不能有絲毫的偏差,尺度過緊了,會冤殺真正的到代品,過寬了,會使大量的假國寶登堂入室。真正的鑒定家肩上的擔子是相當沉重的,恰如其分,真就是真,假的絕不說真,鑒定不是對人,而是對物,對歷史的負責。
尤其是面對高、精、尖的藏品,一定要具有高尖端的眼力才看得懂!我相信,隨著時間的推移,科學技術的鑒定手段日趨成熟,不是百分之九十九,而是百分百的正確率,這一天的到來,才會對真正的專家和真正的藏家作出公正的評判。這一天才是古陶瓷收藏家的真正福音。